极北苦寒之地的老母亲

简简单单的爱情故事

[诸市顺利]大霁立国记

第一章  新婚


        行军对阵,朝堂舌战,也没有此刻的我心情激动。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,狠狠地感受了一下这种久违的年少时才有的震撼。期待地睁眼看她,感觉怎么也看不够。烛光下一身红衣映得她肌肤胜雪,一双妙目含情脉脉地看着我,我已经完全投降,为她神魂颠倒,一边故作淡定地为她轻解罗衣,嘴上却如常地问了句,“害怕?”她闭眼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,晶莹的脸庞突透红霞,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扇了扇,我见犹怜,让我心中一震。我又再闭眼深呼吸一口,提醒自己此事并非练武教文,须得对她十二万分温柔。于是强抑下内心的冲动,轻抚如瀑秀发,俯身于她脸上一吻。一手却把她按住衣角的手拉开,右手掀开中衣。她定是感觉到了身下异样,把头倾向一侧,脸上身上红得更甚。触手如脂,心下想起她平时的种种可爱之处,想起其他男人望她的目光,不禁心头一紧,又是庆幸。海市从来不觉自己的绝世美貌,只有我,才知道,我何德何能,如此幸运能得她垂青。心下澎湃,我轻轻地继续,海市紧闭双眼,双手不由自主地往身上护去,我连忙一手压在头顶。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,然后不再抗拒,双颊红晕更甚。我深吸一口气,美景当前,好好运用了一下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。右手缓缓往下,所到之处皆肤如凝脂。海市动了动脚,让我注意到了她贝壳粉的脚趾甲,忍不住一手拉起逐个亲吻。若非年少时也曾一度风流,此时的我定已把持不住。海市却承受不起任何轻微的触碰,一下子就沉沉睡去了。我只得暗自苦笑,吹灭红烛,躺下和衣拥她入怀,拉上锦被。微微运功把心情压下,手上仍是贪婪地确认此为我俩的新婚之夜,慢慢也随她进入了梦乡。


        半夜醒来,心中感慨万千,想起与海市往日种种,世途艰险,心下幸福却又茫然。海市却像是沉浸在一个漫长的美梦之中,睡觉大不老实,不时伸手搂我颈脖,又往我身上蹭,我虽受用,却又难受,无法入睡。直至东方既白,我干脆放弃,借着一点晨光好好看看她可爱的睡颜。只见睡梦中的她长睫低垂,如玉的小脸略带粉红,唇色鲜妍,微微含笑,嫁给我真有那么好吗?会比嫁给右王,小侯爷周幼度更幸福吗?沉吟良久,再抬眼望她,只见她藕臂一动,晶莹如玉的肩膀又从被我裹严实的被窝里露了出来,带出半截娇躯,阳光从窗外照进,给她头发身上镀上一层金边,犹如仙女,让我无法移开目光。想是身上一凉,她揉揉眼睛打个呵欠,“师-夫君。”她捂了捂胸前的锦被,脸上又是飞红。我心中大动,忍不住凑上去把她按住狠狠一吻,将她紧紧搂在怀里。“师-夫君昨夜没睡?”她轻轻地问道。我轻抚她的秀发,盯着她绝美的脸庞说道,“不舍得睡。”她对答案甚是满意,露出如异花初开的一个微笑,睁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望着我。我胸口如再被击中,又亲了她两口,说,“起来早饭吧。”她忽然忸怩起来,被子捂胸,“我可以先去沐浴吗?”我失笑,“好,洗好了再吃,我等你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餐桌上,她半红着脸说,“昨日,是我太累了,所以就先睡着了。我今日一定不睡着了。我今日,一定好好待你,像你待我一样好!”说完,脸上更红。我还她一个微笑,没有说话。傻丫头心思单纯,昨晚如此便以为当了我的夫人了吧。我拿起茶杯,嘴上催促她趁热吃早饭,眼睛却贪婪地看了她一遍又一遍。梦中但愿我俩昨夜已结连理,现实却是凶险异常。要是我命不久矣,让她入宫,凭她的绝世姿容及我与陛下的情分,陛下定当答应。来日方长,要是她与陛下日久生情,要做对真夫妻,对她对陛下都好。而且宫中各样规矩礼仪检验,各路人精太监嬷嬷,方鉴明啊方鉴明,今晚再难也得把持住。


        夜幕降临,我坐在书桌前又期待又……害怕。今天想尽各种办法浪费海市的精力,希望她如昨夜早早入睡,可她却精力充沛,仍然沉浸在新嫁于我的喜悦之中。吱呀一声门开了,我双目紧闭深呼吸一口,伴着一阵扑鼻的清香,沐浴后的海市就在眼前。她穿着一身藕色的纱衣,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,黛眉红唇咫尺之近,我已内心狂跳。她却犹如不够,一下揽住我的脖子,糯糯地叫了一声“夫君”,对着我的耳朵吹气如兰。我放下笔轻轻地一手回搂她,一手慢慢扶正她肩上衣下的细带。肌肤细腻娇嫩,我忍不住手指细细摩挲,不愿松开。她娇羞地说道,“夫君,该休息了。”好一个方海市,那沙场奋勇杀敌的也是你?眼前这让我浑身酥软的也是你?我装模作样地“嗯。”了一声。她却还有花招,“今天一天下来累坏了,夫君背我回房好不好?”说完还在我脸上亲了一下。能让人说不吗?心下突然明白为何自古各路使臣就爱进贡美女,确实英雄难过美人关啊!我二话不说背起她,往睡房走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衣裳轻薄,一路小颠簸背上感受着海市的轮廓,我脑中不停浮现出昨晚的画面。好不容易把她在床上放下,她却马上一把抱过来给我唇上一个热吻。我霎时意乱情迷,心下告诫自己此非今夜之计,却又舍不得推开她。半晌,却是她推开了我。我正迷惑,只见她双颊通红如喝了酒一般,拿出一方白色丝帕,说道,“夫君,我今天搞明白了,不会睡着了。”我望着她动手放下一头细软青丝,宽衣解带,看呆了忘记做出反应。她见我没有反应,停下来替我松开腰带。我望着她肩上细细的带子,问道,“你今天搞明白了什么?”她羞涩地一笑,轻轻道,“师傅,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,你知道我很勇敢!”语毕,狡黠又羞涩地冲我一笑。我望进她的眼睛里,感觉一阵电流通过全身,难道我不想吗?!


        我艰难地醒醒脑袋,不让自己沉溺于这让人上瘾的温柔乡,摸摸海市的头,说“好,但明日去马场,今晚还是得早点睡。”她满心欢喜,眼露雀跃之色,伸手帮我宽衣。我心下不忍,但这戏必须演得好,丫头以后得靠自己了……我望着她,理清思路,把内心一股柔情蜜意尽数化为无数的吻。。。把她累睡着了,帮她擦擦满头的汗,我心下苦笑,滑稽地想,为师能教你的多着呢,但这辈子师徒情分也就到此了,以后……希望你能幸福。拥着她,无法入眠。



第二章  入宫


        马场归来我就发烧了,不过也与他人无关。只要一闭上眼,脑海浮现的就是海市那绝望的眼神。肉体不知道何时溃败,但我的灵魂实则已经死去。虽然大半辈子孤独自责,生无可恋的感觉却是第一次降临。或者唯一可恋的就是,我可能还会再见到她?宠妃与权臣,世间还有更遥远的距离吗?我无心工作,但又无法入睡,在书房静坐至深夜。突然脸上一阵疼,出现了一个细微的伤口;紧接着手臂上一排血印,是一口细细的牙齿……海市跟陛下……我痛入骨髓地紧闭双眼,是我亲手送她入宫的……纵然往后庭院深深,跟着陛下,总比跟我这个没有明天的垂死之人强。


        每次进宫,渴望又害怕见到她。但是很不容易见到了,又能如何?只能口是心非地说一句,“臣是外男,于礼不合。”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,但海市虽是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也不见得就比我好。一身厚重的锦衣玉袍,也无法掩饰她日渐消瘦的身材;以往朗如星辰的一双美目,也总是落落无神。她要打我骂我,讽刺我,不理我,若其心悦之,则也无妨。但好像世间何事,也都已与她无关。直至我知道,她通宵阅卷,又放血自残,以求解开我与陛下的柏奚。


        情急之下,我不顾众人,抱起晕倒的她直接入室包扎。我心头火起,怪她不爱惜自己。不想孱弱至此,这小丫头却有另外的打算。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眼中满是柔情,紧接着快速拆开头上的珠钗宫髻,又伸手解开厚重华衣,仿佛手上的伤口不存在。我正不知作何回应,却又沉溺于其绝世姿容;如云秀发,让我无法移开目光。她轻启朱唇,突如其来地给了我一个热烈的吻。软香袭人之际,她又将我双手置于胸前。隔着薄薄的里衣,我一动不敢动,身体却起了极大反应。未待我回过神,她已经抢先一步,搂住我头颈,轻轻地说,“师傅,有方氏血脉之人或能助你解开柏奚。师傅,如果我能为你诞下麟儿……”至此,我方领悟,双手不情愿地一推,“此乃皇宫內院,耳目众多,淳容妃请自重。”不料她却一手把我搂住,“师傅,我知道你是爱我的。你看你都……”我正要狠心推开,后颈却感到一阵黏糊,想是她手上纱布在渗血;肩膀上又感到轻轻的水珠滴落,接着耳边传来海市的抽泣声。我一阵心软,没有推开,却趁机点了她的睡穴。海市,你什么都不需要做,不需要为我生儿育女,不需要忧心如何解开柏奚。为师只想你好好休息,不再自残,用心为妃,往后余生,请将我忘记。无视眼前,我重新帮她包扎好,擦去眼泪,穿戴整齐,挽起头发。略定心神,不舍地看她最后一眼,然后转身离开。


        海市逐渐习惯了宫中生活,虽然仍是频繁到昭明宫寻我求教,却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作出越礼之事。问题不少,她亦深知如非难题,会被我一眼看穿她非为政事,而只是寻机会来见我,故所问之事,确有难度。海市是可造之才,此正是凤凰涅槃之际,所以我对她只有比以往更加冷淡严格,绝不多谈半句废话。如此这般,她虽日渐精进,却是神色绝望,更为消瘦。我往往于其眉睫低垂沉思之际,直直地盯着她看,饱览那张绝美的小脸;只要她一抬眼,我又马上移开目光。她可能发觉了,但亦无任何表示,皆因无论她怎样尝试把话题改变,我都寸步不让地回到政事。我心痛地感受到了她的绝望,偶尔也追问自己,我做对了吗?但是身体的不适,以及眼见她处事越发滴水不漏,想到朝野艰险,我若不在,她必须独当一面,她的一辈子还长,小丫头从小就吃了那么多苦,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,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误了她的一生。她虽不在乎荣华富贵,我仍是希望她在腥风血雨中能进退自如,一生平安,甚或往后……儿女绕膝。念及至此,一阵心痛,一闭眼就是她那沉鱼落雁的容貌,又想起她曾经在我怀中呢喃的小女儿神态,儿时件件往事,只有自己干了自己一杯,然后一杯接一杯。


        时间如白驹过隙,西平港后,雷眼山一役,叶夫人去世,海市终于变成了曾经的我——身边丫鬟成群,侍从环绕,却是孑然一身,高处不胜寒。我再也见不到一丝半点方海市的精灵可爱,眼前是高贵端庄,清丽无伦,沉默寡言的淳容妃。曾经有那么一阵,我们以为奇毒已解,柏奚亦散,可以归隐田园,但冥冥之中,陛下与缇兰之死,注定海市是天将降大任之人。儿女情长,终究是与我俩无缘。


        小王子身体虚弱,御医监候,名医寻遍,海市夜不闭目轻拍安抚,我试运内力输送真气,终究没有活下来。我俩深感无力,遣散下人,吩咐暗中准备后事。门一关上,海市就摔坐在地,可见她已筋疲力尽。事已至此,我亦无谓扮演帝师角色,径直走了过去,将海市抱至榻上。她比我记忆中轻了许多,重心不稳,我整个人一下伏在了她身上。她将额头埋于我颈中,“师傅,我真的不知道往后该如何,请你不要离开我。”现下王室就海市一人,我亦无谓多说不相干的废话。她脸色潮红,额头发烫,想是累病了。又传御医,不久端来了安神的汤药。


        我一手扶起半睡半醒的她,看着手中的汤药,几上的桂花糖,想起当年我给海市喂药,在边陲小镇买桂花糖,恍如隔世。喂了她喝药,服侍她睡下。我决定去见几个可以信任之人,理清一下思路。


第三章  登基


        海市一病就是数月,我无奈只得发号施令,整肃军中,料理后事,安抚朝野。我并不留恋权力,但是真正身处此位,觉得运筹帷幄,反而比过去十几年委曲求全来得痛快。兵权在握,朝中王公贵族亦对我小心翼翼,唯命是从。一时无话。


        是日料理完政事,往海市宫中探望。只见她已能下床,在吃藕粉,一见我来,即遣退下人。时已值盛夏,海市只穿一件单衣,只见她额角丝丝细汗,脸色微红,静养以来终于长胖了一点,一双雪白的膀子露在外面,忽然让人想入非非。见我坐下,她调皮地把勺子送到我嘴边,巧笑嫣然,“清海公要不要吃藕粉?”我望着她欲滴的红唇,一时意气上涌,也不啰嗦,张嘴吞下。她有点吃惊地看着我,我直直望进她的剪水双瞳,她感受到了我的男子意气,忽然害羞起来不敢直视。我心下大悦,想,我心爱的小姑娘又回来了?


        海市低头把藕粉吃干净,我玩心忽起,打算试探一下,“淳容妃贵体已愈,是时候返朝处理政事了。”言毕,只见她双眸一下子黯淡下来,也不作声。良久,才说了一句,“本宫听闻军中欲拥戴清海公登基?”果然是我的好徒弟,即使病中亦消息灵通。一如以往,我不作任何表示,她忽然像是回到了霁风馆的日子,怕我不悦,加上一句,“师傅认为如何?”


        海市绝非首个问我之人,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怎么选择。见我良久不语,她抬头,目光坚定, “这次我可以当个女孩,过几天安逸日子吗?” 我还是没有说话,给了她一个微笑,一个吻。


        是年,我宣布登基,改国号大霁,封海市为后。


第四章  封后


        想不到各路牛鬼蛇神已然俯首归顺,立海市为后之事却起波折。一经宣布,朝中突然现出一堆待字闺中的帝姬贵女,上朝的老古董不是要推荐女儿,就是要为侄女说亲。所谓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,各家争不到后位,出个贵妃也划算,原是意料之内。但是有几个奏折却听得我心下火起,竟有人斗胆问道,“为何选择前朝残花败柳”?!又一老奸巨猾旁敲侧击,参奏海市前朝盛宠之下亦没能生出一儿半女,为大霁龙脉着想,此事须慎重云云。这堆老古董可知海市与我的渊源?也没眼力看出当年盛宠的是何位贵妃?如此消息闭塞鲁莽愚钝之人,为官绝对是大霁的不幸,于是当场让其告老还乡,退朝。


        带着一股怒意离开,却隐隐希望今日朝中之事不要传到海市耳里。想到她心下一阵柔情蜜意,不知道丫头今天按时吃药了没。还是得我去喂几颗桂花糖?想马上起驾到她宫中,但刚下朝,她必会问起今日议题,叹一口气,还是回到御书房。不想刚进门,宫女已报:“娘娘在御书房等候。”海市一见我,马上行礼。“免礼。”我一把将她扶起,并顺势给了她半个拥抱。隔着娇小的海市,望见几上一堆画像,于是问到,“皇后在看什么?”她脸上笑意涌现,还透着几分顽劣,说,“今日刚给皇上送来的贵女造像,抱歉海市忍不住先看了。”我心下问候遍了那堆老古董的祖宗十八代,想来此事早有预谋,而且造像说不定给旭也送过了,不然不可能马上就有。好家伙,再接再励是个优点。心中求生欲甚强,却一时没想好如何应对海市,于是缓步至几前,争取一点时间,顺手拨开了几上的案卷,突然福至心灵,当年海市宴会给我的“舞姬不可多看”的小纸条露了一角,我趁势腾出几上大大一片空白位置,装作不经意,明晃晃地把它摊在海市眼前。


        海市脸上笑意更浓,拿起一幅美人像给我看,“皇上看看李家千金真是让人惊为天人,而且她这衣裙的式样我好喜欢啊!”我马上接过话头,传令下去给皇后娘娘宣裁缝赶制衣裙。她却不放过我,拿起另外一幅画像,说“王家贵女也是德才兼备,而且生得珠圆玉润,想来能为大霁龙脉开枝散叶。”我狠狠地白她一眼,她却乐得露齿而笑,我盯着那个绝美的笑容,突然想起一事,卷起袖子,“皇后,咬朕一口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她略带不解地望着我,没有动。我吩咐宫女太监退下,前进一步,把海市圈在墙角,一手扶着她的纤腰,伸出左臂,“用力咬我一口。”海市听话,使劲咬了一口。我伸臂一看,问她,“你进宫那天为什么咬陛下?”海市忽然尴尬起来,说,“不是师傅想的那样……只是……”“只是什么?”“只是我当时生无可恋,但是陛下不让我死。”见我不语,她低下头,小声地说,“陛下……陛下从来没有碰过我。”“我知道。”我再逼近一步,她身子一软,我趁机温香软玉抱满怀,又往她唇上吻去。她身子一下软瘫下来,我顺势抱她坐在那堆贵女像之上,继续拥吻。情难自禁之际,我不自觉地伸手拉开海市的领口。海市一把按住,轻声说,“师傅,能不能等大婚那天再……”我深吸一口气,定一定神,问:“你怕我会负你?”“不是。”海市摇摇头,“我只是想掩悠悠之口,如果皇上让我当大霁的皇后,我必须以德服人,不能辜负了这个位置。”我暗叹一口气,其实无论海市如何,她都会是我唯一的女人。那帮老古董要怎么说,如何做,我是半点不放在心上。可是这个傻丫头,很明显是已经听说了今早朝堂上的话。一思至此,我大为心痛,讨厌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。拉好她的领口,我把脸贴在她脸上,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。为了逗她开心,我一把抱起她,说,“帮我把这些画像都烧了吧。”她翻了个白眼,说“皇后宽容大度,要烧皇上得找穆公公。”我也给她翻个白眼,然后叫人进来,把画像全烧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顶住朝堂压力,叫钦天监另择吉日,我把大婚提前了两月有余。好不容易过完一切繁文缛节,终于只有我与新娘子二人了。我掀开凤冠盖头,海市一脸喜悦,一双清亮的眼睛今夜格外有神。我紧紧抓住海市双手,在她耳边说,“师傅保证这次是来真的!”她笑着往别处望去,脸上突起两团红云。望着清丽绝伦又可爱无比的她,我虽胸有成竹,却又紧张异常。好不容易卸下全部头饰,皇后的喜服却是一层又一层,把中衣卸下,我内心突然狂跳不止。想起上一次这种情景,恍如隔世,内心对海市是怜惜又爱慕,扶着她的肩膀,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始。她好像听到了我的内心独白,主动起来帮我宽衣,还说了句,“请让臣妾服侍皇上宽衣。”我忍不住抓住她的玉手狠狠亲了一口。她给我一个动人的微笑,挣出手来继续。红帐以内,我把海市轻轻放倒,给她我能给的所有的好,嘱咐一句,“不要怕,相信我。”她乖巧地闭上眼睛,点点头。是夜我终于做了这辈子最梦寐以求的事情,还不止一次。


        次日清晨醒来,双手一紧,确认这不是梦境,海市仍在怀中。给她拢拢头发,又搂了搂她的肩膀,怕是累坏了,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,仍在沉睡之中。我将她放下,亲了两口,轻轻裹好,下床把染迹的方帕递出,吩咐道:“谁准备的?升一倍月钱。赏织制此帕之匠人黄金百两。给皇后娘娘存好。”心想那堆等着嫁女儿的老古董肯定听得见。


        成婚以后,夜夜笙歌,每天赖床。真正明白了“从此君王不早朝”以及“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”的含义。不做柏奚,身强体健,不需蛎子汤,海市虽也是从小练武之人,也远远不是我的对手。但海市毕竟心系天下,总是借口需要沐浴,把我踢下床干活。


        退朝就是迫不及待往后宫去找海市。跟她在一起,无论是喝酒赏花,制香论剑,还是读书下棋,一切的一切,都是那么美好。甚至是上朝论政,御书房与朝臣议事,我都想带着她。想她看我所看,感受我所感受的。再无聊的事情,只要有她在,都变得无限有趣起来。甚至练军阅兵,我都要带着她。她本说,现在要掌管后宫,军中还是不好再去了。我说朕之后宫只有一人,何谓掌管不掌管,朕去哪里,你就去哪里。还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不让她戴上面纱。她好像明白了我的用意,虽然已经完全胜任皇后角色,却私下不好意思那么多双血气方刚的眼睛盯着她看。海市自小清纯貌美,虽生于小渔村,却让在京城见惯世面的我惊为天人,一心收她为徒。深知此等美貌,要是无人倚仗,往往是如浮萍随水,红颜薄命。所以从小我就不让她穿女装,免得招蜂引蝶,为自己惹祸。当年以为自己命不久矣,忍痛让她入宫,亦是此理。如今天下已定,我亦登基,娶了这么完美的媳妇儿不在弟兄面前秀秀,那真是锦衣夜行,不行不行。



第五章  皇后有孕


        这天正有外国使节来访,我让海市整妆出席,让他们看看,他们送来的顶尖美人儿,能否比得上我的皇后十万分之一。席间出于礼貌,各人分享了进贡的马奶酒。我见海市脸色一变,然后借口离席。心下以为酒内有毒,于是不动声色,让下面取酒试毒,又派人去看皇后娘娘为何迟迟不归。然而酒内并未试出异常。于是匆匆结束宴席,往海市宫中赶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至海市寝宫,只见她半倚在榻上,额上豆大的汗珠,脸白如纸。我伸臂将她抱在怀里,她向我摆摆手,猛地往几上的盛器吐了一口。我马上传太医。她强撑着打起精神对我说,“无妨。贵客远道而来,皇上还是回席吧。臣妾马上就来。”我帮她擦擦汗,告诉她宴席已散,让她不用想着。太医已到,我就扶着她让太医诊了诊脉,太医一下跪下,说道,“恭喜皇上,皇后娘娘,娘娘有喜,已约有一月身孕!”我心中大喜,让好好赏赐。


        太医离开以后,我忍不住把海市搂在怀里亲了又亲,心中狂喜!可知一年之前,我乃是个垂死之人,对世间一切绝望。不想今天的我,却有国有家,至爱之人每日相伴,如今更腹中怀有我的孩儿。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上天实在待我不薄!我心中幸福满泻,把海市抱上了床,欲为她更衣,让其就寝。海市挣扎着起身,“皇上待客一天也累了,臣妾自己来。”我说,“海市乖,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,让自己以及腹中宝宝休息一下,让朕来。朕喜欢为你更衣。”听罢,海市乖乖坐好,任我摆弄。我叫宫女送来最舒适的丝绸睡衣,亲手给海市换上,又小心翼翼把她的头饰拆下来,嘱咐宫女从此以后不能给皇后娘娘过分锋利的发饰,更不许皇后娘娘自己梳头。海市翻了半个白眼,皱眉说,“师傅还记得我当年镇守黄泉关?哪里突然就这么娇嫩了?”我严厉地看了她一眼,说“病刚好,听话。”突然想起来,又吩咐御厨房每日给皇后娘娘炖花胶红枣鸡汤。她扶额笑着摇了摇头。我说,“很晚了,赶紧睡下。朕在这里看着。”她抛我一个媚眼,“皇上不更衣就寝?”我按捺住心下的冲动,说,“你先睡吧。朕就坐这里再批几个奏折。”她略不情愿地握着我的手睡下了。我轻轻把她一缕青丝拢到耳后,然后告诉自己,要为人父了,责任更重,必须励精图治,争取当个明君,不负老天爷偏爱。于是一直批奏至深夜。


        谨遵太医之言,怀胎头三月不应同房。很是不习惯,但多年都这么过来了,忍是我当仁不让的能力。每日看看海市的肚子大了没有,是我最甜蜜的时刻;饭桌上给她夹菜,也是;还有看她泡脚,虽然海市的玉足真让人不敢多看,也是;还有给她梳头,握着她的手去御花园透透气……还是老样子,跟海市在一起,每一个时刻都完美!女子怀孕是在鬼门关走一遭,我为此步行至圜丘坛祭天一次,愿上天保佑海市顺遂安康。


        日出之后回到宫中,海市仍未醒。海市此时已有六月身孕,肚大如箩,宫女太监私下传说海市怀的是双生子,当然此事下面各人包括太医均不敢向我保证,以免说错, 脑袋搬家。她孕吐厉害,只能强迫自己进食,晚上也只能侧卧,每日见她移步甚是艰难。让我庆幸的是海市怀孕后,十几年养不起来的身材日渐丰满,皮肤也越发娇嫩,眼前的海棠春睡图让我不想上朝。就坐着看她的睡颜,想起当年她喝醉抱她回霁风馆,感觉犹如上辈子的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怀孕第七个月,海市越发倦怠,走路更是缓慢。我就是每天看着她掐得出水的好皮子,也不敢再与她亲密。想到她孕前劳累过度,气血两亏才刚刚养好,便下旨让她后宫静养,不再议事见客。


第六章  夜宴遇险


        以她的性子,自是闷得慌,但她自知身上新病旧伤甚多,肚里是大霁的龙脉,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定大霁就绝后了,也不敢不听话。刚好碰上武乡侯及文庆侯进京述职,我必须设宴招待。海市天天给我吹枕边风要参加,我想人家武乡侯当年如此大方让爱,气度不凡,不让她一见好像说不过去。而且正好也让幼度看看,做我的媳妇儿海市是多么幸福。便准了。小丫头好像讨到了桂花糖,半夜做梦还带着微笑。看着她,我嘴角不禁亦上扬,只是轻微有点醋意。


        好不容易到了当晚,海市深知我心,打扮得甚为素雅,还略略束胸。我见她之时已在宴上,便也没有过问,只想着早点让她退席休息。幼度见她自是一如既往地礼貌问好,亮晶晶的双眼看出他甚是高兴。海市倒是比他更兴奋,数次提起当年与卓英的旧事,我捏捏她手,她会意,转头对我一笑,抛了个撒娇的媚眼,然后转头继续。我无可奈何暗叹口气,丫头又出这招。


        转头想着招呼那文庆侯,一看醋意更甚!只见那文庆侯对我特意准备的舞姬视而不见,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海市看。文庆侯武功不弱,生性风流,姬妾成群。他盯着海市看是因为看着海市貌美,还是因为他年届不惑,却仍未有继承人,或是两者皆有之?我不想多生事端,想着要海市赶紧离席,但她必不会听我的,于是吩咐御厨房加了一道菜,里含文庆侯属地所产辣子,海市出于礼貌不得不尝。尝了,她强忍烧心又说了一会儿话,终于忍不住抱歉退席。幼度眼中失望一闪而过,我看向那文庆侯,却见他突然对表演感兴趣起来了,海市退席只表示了ー下礼貌。我松一口气,略谈几句,亦宣布散席。本想席后径直往海市宫中去,却不想璟国公突然夜访,不得不去议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幼度一贯有礼,欣然陪同前往。文庆侯却借口酒喝多了,须提早就寝。我不置可否,只想早早了事。坐下略谈几句,哨子忽来耳边报我,“文庆侯把皇后娘娘掳去了濯涟殿。臣已派心腹高手在外。”我强忍心下惊慌,匆忙送走了璟国公。幼度却近身轻问,“臣斗胆,是否皇后娘娘出事了?”我遣退宫人,留下哨子,告诉了他。想他亦闻文庆侯为人,倒吸一口冷气。我问哨子,“文庆侯是何诉求?”心中希望他有所求,我好谈判。哨子却说,“无任何诉求。”我连忙带着二人疾走至濯涟殿外。


        那濯涟殿在水中央,只有一九曲桥连通,射箭不到。殿身设计轻盈,窗外亦无可攀爬倚立之处。那文庆侯原是前朝王子,长于宫中,想是对地形十分熟悉。我交代一声,决定只身进殿。幼度道:“皇上武功应远在其之上,不过为保万全,臣能否借皇上金口,去天牢借几个死囚,里应外合?”我望他一眼,说,“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快步走过九曲桥,震开上锁殿门,然后关门进殿。我高声道,“方鉴明在此,你若有任何诉求,不妨相告。”睁眼望去,烛光中只见海市侧卧于榻上,脸色潮红,额角有汘,榻下是海市夜宴所穿朝服,朝服上隐约有呕吐物。想是海市力不能自救,呕吐自保。那文庆侯竟也已脱了外裳,手不把剑,却抓住海市双手,道:“皇上,臣命不久矣,荣华富贵亦已享过,只想一尝皇后娘娘的冰肌玉骨。今日之事,宫中已有人知。到如今已一个时辰,皇后娘娘清誉已毁,皇上如不想打扰我俩,大可关门离去。”言罢,只见海市眼角滴下泪来。我心中既怜又痛,既恨且怒,天下竟有如此不知廉耻之人!


        “文庆侯,你若现在停手,朕留你个全尸。否则,不要怪朕。”缓缓往前,我又道,“皇后当年曾为右王所掳。对朕而言,无论发生何事,海市都是朕的皇后。”海市挣扎着睁开湿润的双眼,进殿以来第一次望向我。那文庆侯突然一手扯脱海市的鞋袜,把她一脚趾拧折了。海市吃痛,却闭眼忍住不发一声,只是长长睫毛下两行清泪。“不要往前,不然我再折一根手指。”我闻言停步,大为心痛。“好,我不往前,请不要伤害皇后。”言罢,走向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,离他们又近了两步。就这样静坐了片刻,边留意他俩,边寻思解救之法。心下又怕海市动了胎气,轻轻向老天爷祈祷,我愿用自己换海市全身而退。那文庆侯此时却忽然温柔体贴起来,用手绢给海市擦汘。海市恶心偏开头,他仍是仔仔细细地解开头发,给她理顺擦好。真心一个变态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若是为美人,大霁有的是,朕可以安排,亦无须在这殿內偷偷摸摸进行。海市身体笨重,随时就要生产,何必呢?”对其他不感兴趣的色中饿鬼,我委实不知该如何说服。“皇上,我已身中剧毒命不久矣,皇后娘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,且会武功,能带兵,我自幼长于皇室亦未曾见过可与之并肩之丽人。我这辈子没什么爱好,就喜欢寻花问柳,如能与皇后娘娘春宵一度,牡丹花下死,死而无憾矣。”语毕轻抚海市脸颊。听其厚颜无耻之言,海市身体微微发抖,紧闭双眼。我双眼不离海市,正沉吟如何继续。忽听一阵地砖破裂之声,突从文庆侯身后一阵爆破,跃出二人,将其制住。我当即飞奔而上,从其手中解脱海市双手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留活口,暂押宫中,朕要审问。”“是,皇上。”“海市,师傅在这里,没事了。”我握住她双手,轻轻将她靠在我怀里。摇了两下,只见她亳无反应,探其鼻息,却是晕了过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脱下龙袍包起海市送回寝宫,只见她衣摆之下开始渗血。心下暗暗祈祷,希望老天爷让海市顺利过关。将她放下,往她背上输送真气,又为其拿捏穴位让其醒转。女医已就位为其包扎骨折的脚趾头,选好的稳婆亦已到。我看海市双腕上一圈勒痕,白衣下摆已从血点变成一片湿润。稳婆跪请我离开,我不舍地说:“再坚持一下,师傅知道你可以的!我去去就回来。”吻了海市,步向最近的宫殿审问文庆侯。


        关心则乱,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,把文庆侯之事快速处理好。审问一遍,我亦与御医一道诊治了文庆侯身上的毒性,确如他所言,已深入骨髓,无药可治。正是色字头上一把刀,他的小妾可能也是做了件好事,让他不要再祸害人间。我让哨子低调单独关押处理,反正他亦无继承人,让他自己毒发身亡。问幼度,“你如何知道那几个死囚能快速挖地道办成此事?”他说:“我是跟踪一桩古玩买卖,此事牵涉到这几个在押的盗墓高手。他们虽然不登大雅之堂,但却是识货之人,且身怀绝技,请求皇上谅他们戴罪立功,免了他们的死罪!”我问他们是否识字?得到肯定回答。于是免了他们的死罪,让他们变成哑巴,归军中工程部门所用。问幼度,他立了大功,要何赏赐?他说:“皇恩浩荡,不需要任何赏赐,只祈求皇后娘娘安康顺遂。”我心下有点酸,又想起海市当年去黄泉关之前对我说,我们做的事,哪有长生的?决定等下次大封给幼度武乡公的封号。不过目前此事还须低调。于是对幼度说,“朕该去看看海市了,还请幼度你去璟国公府上拜访一次,再聊聊昨夜之事。”他当即明白,我是请他了解此事背后有无更大阴谋,领命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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